封年 -- 暗香曾留

暗香曾留

封年

作者：暗香曾留

孩提最最幸福时光，就是过年。
胞弟老三，爱吃瓜果爱吃肉，爱跟老二屁股后面放鞭炮，老二呢，除了有老三的爱好，更大的乐趣在于节前３０天，带着老三在各个炮市转悠买大小炮仗，此外老二喜欢家规：三十到初五，六天不必洗碗扫地，竭力玩耍，对于家教很严的孩子，这几天就是天堂。

“封年”，是我江浙老家的陈习：谁淘气照样挨打，年也不让你过了。话虽如此说，我们从无被父母“封年”的经历，但我家老三，还真在年三十夜被我爸揍了一顿，不知算不算封年？

老三是家中老幺，父母格外疼爱，因此有点任性。那次年夜酒饭刚吃完，糖果未来得及上，老三任性要先吃，我爸说不行，要等全家人都坐下方可，一年才一次，难得。小弟不依偏吃，我爸大怒，抓起便揍，我一把拉过小弟躲起来，熟料爸爸还是追了过来，执意要给这老幺立个规矩，小弟在我身后发抖，爸说：你再拦，连你也打！我第一次直视父亲：
“爸爸，你不能这样，这是过年啊！”大概他老酒喝多了：小丫头敢顶老子的嘴？便把气撒到老三身上，东躲西闪中一巴掌狠狠打到了弟弟脸上——出血了，望着吓坏的小弟弟，我大概疼疯了，便翻身将他全身护住，用手捂住他流血的嘴，对爸爸歇斯底里地叫喊：“爸爸，打人是犯法的！”

不知是被女儿如此大胆的呵斥震慑住了？还是看见小儿子嘴角的血，他愣了须臾，翻身回房再不出。我爸每次打了我们，事后他与所有中国父母一样，不会说sorry,但他会一两天都卧床不起，后来我才懂，那是父亲深深的内疚和歉意。哈哈，这个“封年”哪，到底是谁封了谁呢？